老风扇在墙角转得有气无力,塑料叶片切割着午后粘稠的热空气,发出嗡嗡的钝响。我数着纱窗上爬动的光斑,看它们被风推得晃晃悠悠,像谁撒了一把碎金子在绿纱上。
藤椅扶手积着薄薄一层灰,指腹按上去能留下浅淡的印子。去年夏天母亲用旧布缝的坐垫磨出了毛边,露出里面泛黄的棉絮,倒比新买时更熨帖。窗外的蝉鸣突然炸开,惊飞了石榴树上打盹的麻雀,叶片上的水珠簌簌滚落,在青石板上洇出星星点点的湿痕。
竹席在身下渐渐有了体温,竹篾的纹路嵌进胳膊肘,留下横横斜斜的红印。冰箱里的酸梅汤还冒着白汽,玻璃杯外壁凝的水珠顺着杯柄往下淌,在木纹桌面上聚成小小的水洼。远处卖冰棍的三轮车叮铃铃驶过,铃声被热风揉得软软的,像块融化的绿豆沙。
暮色漫进窗台时,风扇终于歇了口气。我摸着竹席上渐渐凉下来的纹路,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外婆的老藤椅上,也是这样数着夕阳穿过葡萄架的光斑。那时的风总带着葡萄藤的清香,吹得人眼皮发沉,连蝉鸣都变得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