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五十,我总会被走廊里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唤醒。推开教室的窗,晨雾裹着玉兰花香涌进来,混着前排同学保温杯里飘出的红茶香——这是独属于我们青春的独特气息。
四月的风掠过操场边的樱花树,粉白花瓣飘进窗台时,老张的粉笔头正精准砸中后排打瞌睡的小胖。"这道圆锥曲线题,就像放风筝要找准线轴……"他总能把枯燥的数学题讲成童话。课间,我们偷偷把写满心事的纸飞机掷向天空,看它们乘着风掠过紫藤长廊,像一群挣脱牢笼的白鸽。
梅雨季的午后闷热难耐,电风扇在头顶发出年迈的叹息。小宣把清凉油抹在太阳穴,突然指着窗外惊呼:"快看彩虹!"全班六十颗脑袋齐刷刷转向玻璃,连最严肃的班长都露出了虎牙。那天晚自习,我们在便利贴上写下理想大学,叠成纸船放进雨水汇成的小溪。月光下,那些摇晃的纸船载着少年人笨拙的勇气,一路奔向未知的远方。
运动会开幕式那天,银杏叶把跑道铺成金毯。我攥着号码牌在检录处发抖,突然听见熟悉的口哨声——是总和我们斗嘴的体育委员,此刻正带着全班挥舞矿泉水瓶呐喊。当4×100米接力棒传到我手中时,看台上爆发的声浪几乎掀翻云层。冲过终点线的瞬间,我忽然明白:有些陪伴,比奖牌更珍贵。
初雪那天,我们裹着羽绒服在操场堆出歪歪扭扭的雪人。小林偷偷把班主任的保温杯换成雪球,引发一场混战。放课铃响时,教学楼亮起暖黄的灯,雪地上歪斜的脚印像一串未写完的诗。转角处遇见来锁门的教导主任,他竟破天荒没念叨"注意安全",只是笑着帮我们掸落肩头的雪。
如今每当路过校门口那棵老槐树,总会想起晚自习停电时,全班用手机闪光灯拼出的"高三加油";想起小卖部阿姨总会多给的烤肠;想起那些在题海中浮沉却依然仰望星空的夜晚。教室的窗户像幅流动的画框,框住我们最鲜活的模样——那些为一道题争得面红耳赤的午后,那些传遍教室的匿名小纸条,那些在课桌下偷吃泡面被逮个正着的慌张,原来都是青春最珍贵的注脚。
毕业典礼那天,我们把写满签名的校服抛向天空。洁白的云朵掠过教学楼尖顶,像一群衔着梦想远行的白鸟。而我知道,有些故事永远不会结束——就像每年春天,紫藤依然会爬满走廊,蝉鸣依旧会惊醒盛夏的午后,初雪总要为少年人的重逢披上银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