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未干的水墨,在湖面洇开一片朦胧。这时的天鹅湖最是安静,木栈道的栏杆上凝着细碎的霜花,踩上去能听见薄冰碎裂的轻响。远处的芦苇荡里忽然漾开一圈涟漪,几只白鹭贴着水面掠过,翅尖划开的银线转瞬即逝,倒惊起了浅滩上的天鹅——它们正将长颈弯成优雅的弧线,用黑喙梳理洁白的羽翼,被惊扰后便结伴游向湖心,水波在身后织成透明的网。
朝阳爬上东边的柳梢时,雾霭渐渐散去,湖面开始呈现出绸缎般的光泽。天鹅是这里的主角,成年天鹅的白羽在阳光下泛着珍珠母的虹彩,幼鸟的灰褐色绒毛间已透出零星雪白,像被谁撒了把碎盐。它们游弋的姿态从容不迫,划水的脚掌在水下轻轻摆动,掀起细密的波纹,偶尔将整个脑袋扎进水里,尾羽直直竖起来,像一朵倒悬的白莲。岸边的垂柳把枝条垂到水面,新抽的柳丝蘸着湖水,惊得小鱼窜出水面,银亮的身影在空中划出短暂的弧线。
正午的阳光有些灼人,天鹅们大多躲进芦苇荡的阴影里。这时的湖面成了镜子,倒映着蓝得发脆的天空,云朵飘过,影子就在水里缓缓移动。湖西侧的浅滩上,几株睡莲正舒展花瓣,粉白的花朵浮在圆叶中央,引得蜻蜓停驻。有孩子举着面包屑站在栈桥上,天鹅们便排着队游过来,黑亮的眼珠里映着小小的人影,啄食时发出轻柔的“咕哝”声,脖颈的弧度比芭蕾舞演员的足尖还要优美。
暮色是天鹅湖最温柔的时刻。夕阳把湖水染成蜜色,芦苇的剪影被拉得很长,像无数支蘸了金粉的笔。归巢的天鹅开始聚集,几十只白色的身影在湖心围成圈,时而伸长脖颈对着天空鸣叫,声音清越如笛,在暮色里传出很远。晚风拂过柳梢,带着水藻的腥甜,栈道上的游人渐渐散去,只剩下恋人们依偎着看最后一抹霞光沉入湖面。
当月光爬上湖心的水榭,天鹅湖便换了种模样。银辉在水面铺成碎玉,天鹅们把头埋进翅膀里,在芦苇边蜷成一团团白雪。偶尔有夜鸟的啼鸣划破寂静,水面便荡开一圈圈银环,许久才慢慢平复。岸边的路灯亮着,光晕里飞舞着小虫,它们的影子投在湖面上,像谁在水面写着细碎的诗行。
这方湖水从不喧嚣,却藏着最生动的韵律。天鹅的白羽是跳动的音符,芦苇的摇曳是舒缓的节拍,就连水波的起伏,都暗合着自然的呼吸。从晨光熹微到月上中天,天鹅湖用它的晨昏,讲述着关于宁静与生机的永恒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