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与单车
图书馆门口的银杏开始落叶时,林晚秋发现那辆黑色单车的车筐里,多了片用透明胶带固定的银杏叶。
周延就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背对着她翻一本《飞鸟集》。阳光从他耳后的碎发间漏下来,在书页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林晚秋捏着刚借的《现代诗精选》,悄悄往台阶挪了两步——这是她第三次在图书馆门口遇见他,前两次都没敢走近。
第一次是九月初,她抱着一摞教材从馆内出来,差点撞上停在门口的单车。车筐里的诗集滑出来,她慌忙去捡,指尖触到扉页时,看见上面有行铅笔字:“风在摇它的叶子,草在结它的种子。”抬头时,男生刚好转身,白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骨上一点淡青色的血管。“谢谢。”他接过书时,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像一片落叶落在皮肤上。
第二次是在自习室。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对着笔记本写什么,侧脸的线条在台灯下显得很清晰。林晚秋选了他斜后方的座位,摊开笔记本时,发现他的笔袋上挂着个银杏叶形状的钥匙扣——和她书包上的那个,竟是同一家文具店买的。那天她写作业时格外认真,连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空气中那层薄薄的、说不清的默契。
真正说话是在十月的雨天。林晚秋没带伞,抱着书站在图书馆屋檐下,看着雨丝斜斜地织成网。忽然有片阴影罩过来,她转头,看见周延举着伞站在身边,灰色卫衣的帽子搭在头上,发梢还在滴水。“去宿舍楼?”他问,声音里带着点雨水的潮湿。
那段路走了七分钟。伞往她这边倾了大半,他的肩膀很快湿了一片。林晚秋几次想把伞往他那边推,都被他轻轻挡回来。“你书湿了更麻烦。”他说。雨落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响,偶尔有风吹过,带起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像晒过太阳的白衬衫。快到楼下时,她终于想起该说点什么:“你的单车……还在图书馆门口?”“嗯,淋点雨没事。”他笑了笑,“它比我结实。”
从那以后,他们的交集多了些细碎的棱角。林晚秋会在他常坐的位置上,悄悄放一张纸巾;周延会在她卡壳的高数题旁边,用铅笔标出一个隐晦的解题思路。食堂里遇见时,不用打招呼,自然就会端着餐盘坐在相邻的位置,各自扒饭,偶尔抬头,目光撞在一起,又像受惊的鸟一样散开。
有次林晚秋晚归,看见周延的单车还停在楼下,车筐里放着本她前几天说想看的《小王子》。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把书抽出来,夹了片自己压干的银杏叶进去,第二天一早放回原位。傍晚时再去看,书不见了,车筐里多了个小小的牛皮纸信封,里面是张手绘的书签——画着两棵挨在一起的银杏树,树下停着一辆单车。
冬天来临时,银杏叶落尽了,单车的车筐里换上了厚厚的棉垫。林晚秋数着考试周的倒计时,忽然发现,他们好像从来没问过彼此的专业,没交换过联系方式,甚至连“你叫什么”都没正经说过。但她知道他喜欢在早餐时买豆浆,知道他翻书时习惯用指尖划过书页边缘,知道他的单车铃铛有点哑,响起来像只没睡醒的猫。
毕业那天,林晚秋最后一次走到图书馆门口。银杏枝桠光秃秃的,那辆黑色单车不见了,只有台阶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辙痕,像被车轮碾过的旧时光。她站了很久,风卷着灰尘擦过脚踝,忽然想起周延曾在书签背面写的话:“有些相遇,就像落叶落在单车筐里,不用捡,也不用留,风会记得。”
后来她再也没见过那辆单车,也没再遇见那个穿灰色卫衣的男生。但每次秋天来临,看到银杏叶打着旋儿落下时,总会想起那个雨天的伞,那本夹着银杏叶的书,还有单车碾过落叶时,那声轻得像叹息的脆响。
原来有些情感,从不需要说“喜欢”或“再见”。它们就像那年秋天的落叶与单车,安静地停在记忆里,只要一阵风过,就能听见青春里最温柔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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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