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梧桐叶铺满了实验室后门的台阶,我弯腰捡起那把生锈的铜锁时,指尖沾了层暗绿色的锈迹。锁芯早已卡死,钥匙孔里塞着干枯的草茎,像一只永远闭合的眼睛。
这是老门卫李伯留下的遗物。上周他清扫杂物间时突然晕倒,再也没能醒来。作为实验室管理员,我被安排整理他的工作柜,意外发现了这把锁。
“这锁原来配着两把钥匙,”教导主任擦拭着眼镜,“二十年前实验室扩建时,李伯特意挑的,说这样贵重器材更安全。”他叹了口气,“后来另一把钥匙丢了,李伯就守着这把单锁,谁也不让换。”
暮色渐浓,我攥着铜锁往宿舍走。月光漫过教学楼的红砖墙,在锁面上流淌成银亮的溪。忽然,一阵细微的“咔嗒”声惊得我几乎跳起来——锁芯竟在月光下缓缓转动,锈迹像融化的蜡般剥落,露出内里泛着青光的铜质齿轮。
锁开了,里面掉出张泛黄的纸条。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孩子,如果你看到这行字,说明我已经去见老伴了。当年她生病急需用钱,我偷拿了实验室的备用钥匙,卖了些器材换医药费。后来她还是走了,我就用这把锁锁住自己的良心,每天擦拭锁身,盼着能等到赎罪的机会......”
风卷起纸条,月光下,我看见锁孔里插着半截断钥匙,断面已经被岁月磨得圆润。原来二十年来,李伯每天都在用断钥匙徒劳地尝试开锁,在无人知晓的深夜里,让悔恨随着铁锈生长。
第二天清晨,我把铜锁摆在实验室的展览架上,旁边贴着李伯的照片。阳光穿过玻璃橱窗,在锁面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无数闪烁的星子。或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把锁,重要的不是永远将秘密封存,而是在某个月光如水的夜晚,有勇气面对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