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无忌

钟丽是市内一所大学的大二学生，爱好摄影，自发组建了一个摄影社，平常没课时，一行人便动身寻找各地美景，拍摄成画册，赚点外快。这回，摄影社内的一位成员发现了一处绝佳的拍摄地：一座位于深山的佛寺；每到冬季，周围的佛塔银装素裹，更显佛像威严肃穆；几人一拍即合，着手准备相关事宜。
囿于地形的影响，交通不便，一行人艰难抵达目的地附近的旅店，待精神状态有所好转，便向旅店老板询问佛塔所在地，旅店老板仔细辨认，表示佛塔距离很近，但是尚未开发，路并不好走，建议钟丽前往另一座佛塔，距离较远，但是交通便捷，基础设施完善，修缮的也很好，游客也多，更热闹，说罢便离开，钟丽感到些许奇怪，但也没有过多追问，一番讨论后，一行人决定不忘初心，先去看看那座佛寺。
等待三日，风雪终于到来，马不停蹄收拾好摄影器材，钟丽一行人便动身前往佛寺，道路泥泞不堪，多处塌方，杳无人迹；有人打趣道：真乃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十余分钟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传统的木质结构、铜质的一尊大佛、几座石塔，一切保留着最原始的模样，古朴肃穆，一株参天的古树下有一小沙弥正在扫去积雪，见到有来客，有些许惊讶，放下扫帚，向钟丽等人作揖行礼后表示去叫住持待客，便快步走向内处的院落，院内一株菩提，清幽雅静，须臾间，住持快步走来，将摄影社人员引入屋内，同时招呼着小沙弥去打井水给客人泡茶，茶具是简单的土陶，翠绿色的茶水散发出淡淡茶香，钟丽终于有机会提出自己的疑问：师父，这里如此别致美丽，为何人烟稀少，道路荒破？住持笑了笑，并未正面回答：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人烟稀少也倒落得一个自在，诸位舟车劳顿，让小沙弥领着诸位去到禅房稍事休息，再四处看看吧。当晚，住持为钟丽一行人准备了素斋，游览了整座佛寺，怕下雪住不习惯，还叮嘱小沙弥加了几床被子，次日，一行人动身前往另一座佛寺，临走前，住持为每个人的杯里添满了茶水，叮嘱他们注意安全。
一踏上前往另一座佛寺的直通路，几人便傻了眼：平整的柏油马路，随处可见的出租车以及小吃、文创，距离佛寺还有一段距离，随处可见拍照的游客，与先前的古寺截然不同，一伸手，一辆出租车便迎面驶来，几分钟后，一行人便到达了目的地，佛寺雕梁画栋，气派的大理石台阶，门口的检票人员，无不展现佛寺的人气之旺盛，50的门票，不包括其余任何项目，气喘吁吁的到达台阶顶层，眼前的一幕更是让人震撼：金制的佛像摆满了整个宝殿，尤其是最中心的佛像，连莲花底座都是由玛瑙、绿松石等珍贵的宝石雕刻镶嵌而成，周身环绕着淡淡的熏香，脸盆大的香烛、应季的水果、源源不断的跪拜者，大殿正中央，还摆放着一张合照，是住持和某省领导的合照，住持笑容满面，宽大的衣袍刚好能容纳其身躯，手臂上挂着一条佛珠，双手紧握领导的左手，一位识货的先生低声议论道：这佛珠，好东西，星月菩提，黄藤种子，盘的这么好，还有朱砂、金珠，啧啧，这领导的眼镜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哪个专柜来着......思索到一半，一位珠光宝气的女士揪着他的耳朵走向香炉：还在嘀咕什么，叫你来上香，啰啰嗦嗦的，把你的事情做好，别光顾着东看西看，又不关你的事！图片旁的注释洋洋洒洒的对该领导对于宗教事业发展做出的贡献进行了详尽的描写，诸如自掏腰包鼓励佛寺重建咯、动员人们捐款咯然然，以及引用的有关语录：我不辛苦，为人民服务嘛，珍贵的古寺，不能在咱手里成为遗迹，要让它与时俱进，融入新时代，顺应新时代的发展嘛......此时钟丽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两道清瘦的藏青色身影：古寺的住持和小沙弥。图片旁是一个香火摊，上面写着“万事如愿，每炷三千”，摄影社一行人驻足观赏时，一对母女来到佛像面前，母亲催促着小女孩跪在佛像前祈愿，她去买几根香烛，往功德箱里投点香火钱，小女孩不解：妈妈，你不是跟我说佛祖会普渡众生吗，为什么一定要买香烛、给香火钱啊？母亲迟疑了一会儿：把香烛点燃，愿望就会随着香烟升到佛祖那里去，至于香火钱嘛，是表现诚意的。小女孩又说：那没钱买香烛的人，佛祖岂不是听不到他们的愿望咯？母亲急言：佛祖怎么可能只看重钱，他是神，是住在天上的，没有物质欲望的普渡众生的好神。小孩又说：既然佛祖不在乎钱，那为什么佛像全都用金、玉和亮晶晶的石头做出来啊，又为什么他只听得见花钱买的香烛带来的愿望呢？母亲沉默不语，瞥见周围人投来的目光，急忙用笑容掩饰尴尬：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