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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魄与铁骨》

    发布时间:2025-10-03 阅读:
    来源:常州工学院程雪婷
暮色四合时,我总爱看老竹在风中的姿态。竹节铮铮如铁,是刚;竹梢轻曳若羽,是柔。这天地间的至理,原就写在草木俯仰之间。
 
昔年读《道德经》,见“柔弱胜刚强”五字,总想起太史公笔下那位卧薪尝胆的越王。勾践佩着吴王的马蹄铁走过市井,脊梁却比姑苏台的础石更坚。这是将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的智慧,如同深潭映月——水波愈柔,倒映的月光愈显清刚。待到三千越甲吞吴之日,方才懂得:真正的刚强,从来都裹着温良的外衣。
 
秦宫铜柱上的露水还未干透,咸阳城外已响起陈涉的鹅鸣。始皇铸十二金人时,何曾想过戍卒的锄头能掀翻阿房宫?金刚钻虽能穿透顽铁,却钻不透民心这汪活水。倒是岳武穆坟前的柏树有意思,南枝永远朝着临安方向弯曲——背上“精忠报国”是刚,此间温柔却是“知君不忍”的柔肠。刚柔相济至此,方成就了西湖边那尊不锈的魂灵。
 
江南梅雨时节,我曾在绍兴古巷遇见一位绣娘。银针在她指间游走,缎面上渐渐显出鉴湖女侠的眉目。“当年秋瑾在此习剑,总说‘休言女子非英物’。”她拈起金线绣剑锋,忽然轻笑,“可见刚柔哪分男女?剑气箫心本是一体。”这话让我想起辜鸿铭在北大讲堂上的激昂:“温良不是懦弱,是海纳百川的胸襟!”老人拄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眼里却含着《诗经》里的桃花汛。
 
最妙的当属黄山的松。某年雪后,我看见岩隙间的老松将枝干弯成满弓,任积雪簌簌滑落。同行老者吟出《周易》的句子:“坤至柔而动也刚。”忽然明白,中国文人为何总在笔墨里追求“绵里藏针”。颜真卿的《祭侄稿》便是典范——泪痕渗处,每一个顿笔都是折断的戈戟;墨韵氤氲间,每一道飞白都是未冷的余温。
 
今夜月色正好,书案上摊着顾维钧巴黎和会的旧照。青年外交官在西装口袋里,其实始终揣着父亲给的紫砂壶碎片——“碎片提醒我何为破碎,壶形教我记住圆满”。这或许就是华夏文明最深的韧度:横眉冷对时,脊梁是泰山石;俯首耕耘时,情怀是扬子江。当鲁迅以笔为投枪刺破铁屋,同一支笔却为闰土留下带着体温的银元。
 
推窗见远山含黛,近水泛银。原来至美的境界,从来都是月魄与铁骨的盟约——如同龙泉剑淬火时,总要蘸着明月的清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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