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政治课教室的第三排,我的笔记本电脑永远开着三个窗口:Deepseek像不知疲倦的学术搭子,随时接住我抛出的冷门课题;文心一言是深夜赶due的“续命神器”,把零碎灵感织成完整论文;Kimi则是我的“数字外脑”,处理冗长文献时比我自己还有耐心。这三个AI工具早已超越了“工具”的范畴,它们更像是住在手机里的室友——我们共享着知识、时间和精力,在数字空间里编织着一种微妙的新型共生关系。
最初接触AI时,我像发现新大陆的探险家。写《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课程论文时,只需在DeepSeek对话框输入“如何用辩证法分析大学生内卷现象”,五分钟就能得到结构工整的提纲;备考《中国近现代史纲要》时,文心一言能瞬间生成“从《新青年》到觉醒年代”的跨时空知识图谱;处理专业文献时,Kimi的百万字长文本解析功能,让我在图书馆闭馆前就能啃完三本砖头书。这些瞬间,AI像拥有超能力的室友,总能在我焦头烂额时递来救急的“知识零食”。
但依赖的阴影也随之蔓延。社团组织延安暑期研学活动,要求提前准备推文投中吴网和中青校园。我立刻化身“AI驯兽师”,对着DeepSeek疯狂投喂资料:“生成一篇关于延安精神的新闻报道,要有历史纵深感!”“写篇梁家河知青故事的特稿,突出奋斗主题!”文心一言和Kimi也轮番上阵,从标题到金句给我打造出“新闻套餐”。看着屏幕上跳出的成堆稿件,我得意地想着:“这下推文肯定能在校园媒体里杀出重围!”
可当真正踏上延安的土地,我却被现实狠狠“打脸”。在延安革命纪念馆,我站在泛黄的老照片前,听见讲解员说起“十送红军”时声音哽咽,展柜里那盏马灯的锈迹里仿佛还留着当年战士的温度;在梁家河,我蹲在知青井边,看着阳光在青苔斑驳的井沿上跳跃,老乡说起当年知青们如何用肩膀扛石块、用手掌磨血泡,突然觉得那些AI生成的“感人细节”像塑料花一样虚假。最触动我的是沼气池——AI的报道里它只是“技术成果”,可当我站在那个土坑前,想象着四十多年前的青年们如何用双手挖出希望,如何让这个土坑点亮了第一盏灯,那种跨越时空的震撼让我的喉咙发紧。原来延安精神不是AI能“生成”的,它是黄土高原的风沙吹出来的,是窑洞里的煤油灯熬出来的,是千万双手掌的茧子磨出来的。
图为研学成员在南泥湾合影留念。
那天傍晚,我把AI写的所有推文都删了。重新打开文档时,指尖在键盘上悬了很久,最后只敲下一句话:“当我站在梁家河的知青井边,突然读懂了什么叫‘把论文写在大地上’。”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原来真正能打动人的,不是AI拼凑的华丽辞藻,而是我鞋底沾着的延安泥土,是手掌摸到历史褶皱时的心跳,是算法永远算不出的、只属于人类的“在场感”。
这次经历像一盆冷水,把我从AI依赖的迷梦里浇醒。现在的我依然每天和三个AI室友“同居”,但已学会给这段关系划出清晰的边界。AI就像我的“数字行李箱”,装着快速检索、数据整理、格式优化的便捷功能,但真正决定旅程意义的,永远是我用双脚丈量的土地、用眼睛记录的风景、用真心触碰的故事。就像延安研学时,AI能告诉我杨家岭大礼堂的建筑数据,却无法让我听见当年文艺座谈会上那些改变中国文艺走向的掌声;它能罗列南泥湾开荒的产量数字,却无法让我尝到当年战士们用汗水浇灌出的粮食的甘甜。这些生命的实感,永远需要人类用“笨拙”的方式去获取——用脚步丈量、用双手触摸、用真心感受。
我开始把AI当作“知识健身房”,而不是“思维代餐店”。写论文时,先用AI快速搭建知识框架,但必须带着自己在调研中收集的困惑、访谈时捕捉的细节、实践里产生的灵感去填充内容。就像为社区老人设计思想文化宣扬活动那次,AI能迅速给出“以线上直播分享红色故事”的方案,详细规划了直播流程、内容亮点和宣传策略,乍一看逻辑严谨、条理清晰。但真正让爷爷奶奶们眼里泛光、积极投入的,是我们精心筹备的南泥湾大合唱。活动当天,老人们声音虽不再清亮却充满力量地唱着“花篮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那激昂的旋律仿佛带着他们回到了那段艰苦奋斗的岁月。AI能设计出近乎完美的线上传播模型,却永远创造不出老人们合唱时眼中闪烁的激情,以及游戏互动中那一张张乐开了花的笑脸。
图为老人在游戏互动时的快乐模样。 李文佳摄
这种清醒的共生关系,让我想起政治课上老师讲的“矛盾对立统一”。AI与人类的关系,就像“矛”与“盾”的现代演绎:AI是锋利的矛,能快速刺破信息壁垒;而人类是坚实的盾,用价值观、情感和创造力守护着思想的堡垒。毛泽东思想活的灵魂在这个时代有了新的注脚——“实事求是”要求我们既不盲目崇拜AI,也不因噎废食,而是像老中医号脉那样,用实践去检验技术给出的“诊断书”;“群众路线”提醒我们技术必须扎根人间烟火,就像AI如果能读懂老乡说起“当年打窑洞”时眼里的光,比生成一万篇标准报道都更有价值;“独立自主”则警示我们永远保留思维的“自留地”,就像在延安窑洞里,毛主席能写出《实践论》《矛盾论》,靠的不是AI的“知识喂养”,而是对中国大地最深沉的热爱与思考。
如今的我依然享受着AI带来的效率革命,但更珍惜那些“慢下来”的时刻:在图书馆手抄《毛泽东选集》时,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社区调研时,和独居老人拉家常时突然捕捉到的金句;在英语文学研讨时,无数个与作者灵魂碰撞的瞬间。这些“非AI时刻”让我明白,个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不是要成为算法优化出的“六边形战士”,而是像当年延安的年轻人那样——既能熟练运用现代工具,又永葆让灵魂颤栗的能力;既能享受技术带来的便利,又永记用双脚去亲吻大地,用双手去触摸历史,用真心去回应时代的召唤。或许真正的智慧,就藏在这种清醒的共生里:让AI做我们的“数字千里眼”,而我们永远做那个能看见彩虹、能闻到花香、能触摸到心跳的,活生生的人。